① 邵燕君:我为什么要研究网络文学
作为一个身在“精英阵营”的“学院派”研究者,我为什么要研究网络文学?这是我进入网络文学研究领域以来不断被问、也不断自问的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很简单。我是搞当代文学研究的,研究当下的文学和文学现象本来就是我的专业本分。所以,真正的问题是,网络文学算是当代文学吗?即使算,那么是当代文学中有价值的部分吗?本书中的所有论文都在回答这个问题。不过,我当时决定进入这个研究领域时,并没有这么肯定的判断,甚至不是出于一种理性的判断,而是凭着本能的“直觉”。用一句现在网文圈很流行的话说,是“回到初心”。
但凡谈到“回到初心”,往往意味着原来的路走不下去了。五年前,我“回到初心”,也是因为原来的研究道路走不下去了。至于为什么走不下去了,要从我对“当代文学”这一概念的理解谈起。
在我看来,“当代文学”最根本的属性是它的“当代性”。优秀的当代文学需要传达出当下人们最核心的焦虑和精神指向,负载这个时代最丰富饱满的信息和元气,并且找到一种最恰当的文学形式。这个“当下性”其实就是“时代性”。从这个意义上讲,所有的文学都曾经是“当代文学”。所谓经典的“超越性”是穿透了那个时代,而不是逃离了那个时代。还是那句老话,不熟知一个时代的气息如何勾画一个时代的灵魂?如果说,文学是一个社会的梦幻空间。那么,文学批评者的工作就有点像释梦师。我们要在作者有意识的书写背后,读出一个时代的集体无意识;在貌似肤浅的流行背后,读出人们深层的怕与爱;通过文学潮流的兴衰把握时代精神的走向。这是当代文学研究最迷人的地方,也是最吸引我的地方。当代文学研究还有一个迷人的地方是它的介入性。我们的解读和判断能多少影响到作家的写作、读者的阅读,乃至文学史的选择。多奢侈啊!通过一种专业性的工作,你不但可以更有效地认识你所身处的世界,并且还有可能,哪怕是那么一点点,改变你将要身处的世界。
正是抱着这样的“初心”,我在留校工作的第一年就和几个师弟、师妹们(当时他们正在读研)成立了“北大评刊”论坛,并且以论坛为核心开设了选修课。那是2004年,那时网络文学已经渡过了萌芽期,开始蓬勃发展起来,但其燎原之势远远没有烧到主流文坛。主流文坛依然是文学期刊一统天下。我们选择了十种最有代表性的文学期刊,逐期阅读,逐篇点评,在网站上发表评论。评刊的工作坚持了六年,影响越来越大,当时文坛上几乎无人不知北大有这么个论坛,有一群人在傻傻地读文学期刊。然而,这个工作越做下去我的内心越是惶恐。因为,对期刊文学了解越深我的失望也越深,这些号称支撑中国主流文坛的作品,离现实生活太远,离我心目中的当代文学距离太远。更让人悲观的是,造成这种局面的根本原因不在作家而在体制,那个曾经让文学产生轰动效应的文学期刊和专业—业余作家体制,由于市场化转型的失败、片面追求“纯文学”理念等多重原因,已经出现了严重的功能障碍乃至坏死,所谓的“文学圈”甚至不是一个遗世独立的象牙塔,而只是一个与自说自话的小圈子。大量的读者和业余作者流失,特别是年轻人大量流失,伴随圈子化的是老龄化和边缘化。这样的土壤怎么能产生真正的当代文学?而能产生当代文学的土壤又在哪里?我在失望中一步步陷入绝望。这是我的“绝望时刻”。
于是,我把目光转向了网络文学。那是2010年前后。这时的网络文学经过十余年的飞速发展已经非常强大,读者接近2亿,作者号称百万。盛大文学已经成立了网络文学的“航空母舰”,发出“谁更能代表主流文学”的挑战。按照业内人的估计,此时网络文学与期刊文学的实力对比,大概是作者百倍之,读者千倍之。不仅如此,网络文学在十年的发展中已经形成一套独立的生产—分享—评论体系,形成多姿多彩的粉丝部落文化,这一切都对运转了60年的主流文学体制和延续了近百年的“新文学”传统发出挑战。然而,对这一切,无论是主流文坛还是主流学术界,都几乎是漠然的。傲慢与偏见让我们视而不见。所以,当我停办当时已成为品牌的“北大评刊”论坛,转向网络文学研究时,很多人惊讶,不解,甚至认为是一种背叛。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要研究网络文学,让我跳下去的不希望而是绝望。如果说有什么希望,就是我相信文学不会死,如果它已经不在我熟悉的地方了,一定在什么我不知道的某个地方生长。
第一次在北大开网络文学的研究课程确实是一场学术冒险。因为,对于我们要研究的对象,所有选课的学生都比我这个老师懂得多。他们懂,但是他们不敢说。在他们的阅读经验里,读网络小说一直是一件不务正业的事。特别是上了中文系,在经典的威压下,更是上不得台面。我对学生们说,让我们先把所有的金科玉律都放在一边,回到一个朴素读者的本心(那时,还不流行说“初心”)。我们说,“北大是常维新的、改进的运动的先锋”。我们不必刻意维新,但要敢于相信自己的判断。当年胡适等“白话文”运动的倡导者就是把引车卖浆者者流读的白话小说列为正典,1980年代也是北大中文系的学生们一边读卡夫卡一边读金庸,老师们是在学生们的引领下才开始研究金庸小说的,之后才有金庸的经典化。我们要用我们的胆识和学识来守护本心,对于那些曾经陪伴过你、温暖过你、激励过你的作品,要心存感激。如果你觉得它们有价值,就要去捍卫这价值。不管有多少权威称它们是垃圾,你都要敢于质疑,这些权威背后的“天经地义”是从哪里来的,“从来如此,便对吗?”
在我的鼓励和怂恿下,学生们拿出了他们深藏的最爱。他们给我带来了很多惊喜。老实说,这5年来不是我在给他们开课,是他们在给我开课,至少是我们在共同学习。作为老师不是不惭愧的,学生们安慰我说,老师,我们的课堂才是真正web3.0时代的,用户自己生产内容!他们让我真正理解了一个词:有爱——这是包括网络文学在内的所有粉丝文化的核心概念。和他们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选择,因为我相信,爱在哪里,文学就在哪里。
进入网络阅读后,我也有了我自己的最爱(我是猫腻的粉丝,详见访谈),并且与儿子分享了。他当时正上小学。在他成长过程中,金庸和猫腻是我们讨论最多的话题。借助那些故事和人物,我们聊做人,聊处世,聊底线,聊情怀,聊什么叫兄弟,聊什么是真爱。每当有人问我网络小说有没有正能量时,我就会说我儿子就是看网络小说长大的。这样的经历使我敢说,对于网络文学研究,我也是一定程度上的(虽然还很浅)“学者粉丝”了。就像“博士”(或称“窄士”)是今天进入专业学术研究的敲门砖一样,在未来的流行文化研究中,“粉丝”也是基本的入场资格。
在研究和探索的过程中,也有很多迷惑。最重要的迷惑有两个。首先,虽然我们一直强调要入场研究,要创建一套独立的网络文学评价体系和批评话语,但我们如何摆脱经典文学体系内的雅俗秩序?网络文学就是通俗文学的网络延续吗?第二,我们鼓励以“学者粉丝”的身份进行研究,但在研究过程中如何确定自己的知识分子立场,我们要告别精英情怀吗?这两个迷惑直到我读到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的时候才有豁然开朗之感。
被誉为“先知”的麦克卢汉半个世纪前就提出了具有“哥白尼式革命”意义的媒介理论。它提醒我们跳出哺育我们长大的印刷文明的局限,从人类文明整体发展的“大局观”审视人与媒介的关系。从媒介革命的角度出发,网络文学真正颠覆的不是雅俗秩序,而是构造雅俗秩序的印刷文明自身。未来作为一个概念存在的其实是“纸质文学”而不是网络文学,因为网络是电子文明的主导媒介,今天以印刷形式存在的各种文学都将进入网络移民。从这个意义上网络文学的重心在“网络”而非“文学”——并非“文学”不重要,而是我们今天能想到的和想象不到的“文学性”,都要从“网络性”中重新生长出来。所谓“内容一经媒介必然发生变化”,这正是麦克卢汉那句着名警句“媒介即信息”的核心要义。
麦克卢汉理论给我的更重要的启示是,他认为,在媒介变革之际,先知先觉的知识分子有一个重要使命,就在在新媒介打击彻底降临之前,引渡旧媒介的文明成果。麦克卢汉的媒介理论常使人误解他在欢呼印刷文明的崩解。恰恰相反,他一再警戒媒介变革可能带来的文明中断。如16世纪古登堡印刷技术兴起时,当时注重口头传统的经院哲学家没有自觉应对印刷文明的挑战,很快被扫出历史舞台,随之而来的印刷术的爆炸和扩张,令很多文化领域限于贫乏。在媒介革命来临之际,要使人类文明得到良性继承,需要深通旧媒介“语法”的文化精英们以艺术家的警觉去了解新媒介的“语法”,从而获得引渡文明的能力。
麦克卢汉的启示让我看到了自己工作的真正使命,这是我的“顿悟时刻”。我们研究网络文学不是为了割裂文学传统,恰恰是为了延续文学传统,而我们的入场式研究可以是一种引导式的介入。当然,在网络时代任何精英的引导都必须是自下而上式的而不是自上而下式的。我们必须从“象牙塔”进入“控制塔”,按照网络文学场域自身的逻辑去影响网络文学的发展。只有这样,精英批评的“引导”才是真正有效的。
2014年在网络文学发展史上是十分重要的一年。这一年里,声势浩大的“净网”行动和同样声势浩大的“资本”行动,让网络文学这个某种意义上的“化外之地”成为了布尔迪厄所说的“文学场”——在这里,至少有三种力量在博弈——政治力量、经济力量、网络文学“自主力量”。然而,精英批评的力量却是缺席的。为了更好地发出声音,2015年5月14日,我们正式成立了“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论坛”,创办《北京大学网络文学研究论坛报》,在由学生们运营的微信公众号“媒后台”(meihoutaipku,2014年10月23日始运营)推出。全报分为三个板块:《男频周报》、《女频周报》、《原创周报》。在创刊词中,我写道:“没错,我们是学院派。在这个政治、资本、网文三方博弈的‘文学场’里,我们要坚守学院派立场,坚定不移地站在网文原生力量一边,站在粉丝部落文化一边,在媒介的千年之变中引渡文学传统。校园是个好地方,或许书生意气,却可认真犯错。让我们尽情挥霍学院的纯粹和青春的率真,原则问题有立场,笔端深处有情怀。”
本书是我和学生们共同研讨的成果。这么说一点都不过分,包括上编“立场和方法”里收集的10篇代表性论文,也是“集体智慧”的结晶。这些论文大都写于假期,经过一个学期的讨论,我们发现了很多问题,擦出了很多火花,也积累了很多困惑。我通常会在假期写一两篇大文章,针对重要问题进行理论分析。这么做,一方面是对研究的有效推进,另一方面也是给学生们做一个示范,向他们展示,那些基于粉丝鲜活的个人体验和网文圈“局内人知识”的研究,如何能够转化成符合学术规范的论文。所幸的是,这些论文都很快在权威刊物发表了,产生很大影响,有的还获了重要奖项。每次获奖,我都会向同学们“报喜”。不是自我夸耀,而是鼓励他们,我们研究网络文学也是可以出“学术成果”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在获得传统学术体制接纳的同时,在网文界和学术界之间架起一道桥梁。
我们的课堂也一直在努力打破壁垒,每个学期都要邀请几位网文界的“大神”、“大人”(网文界对重要作家或网站经营者的尊称,如晋江文学城的创始人冰心站长就常被称为“冰心大人”)来课堂交流。本书下编“网文课堂”精选了6位嘉宾的课堂交流报告或学术访谈。这些“大大”都是网络文学界最具有原创性的网站创办者或最具经典性的网络文学作家,他们进入北大课堂,与师生交流,是宝贵的一手材料。本书所附的网络文学大事年表,从网络文学生产机制、类型文的形成演变以及重要作家作品等角度,对网络文学近20年来的发展历程进行梳理,可以算作一个简要的网络文学史。还有一篇文学网站生产机制和粉丝文化研究,一篇网络文学作家生存状态报告,都是很有参考价值的研究资料。这些都是学生们合作完成的,一起结集存档。
晋江文学创始人冰心夫妇在北大网络文学课堂
有几点需要特别说明。一个是,论文的编排基本按照写作的时间顺序。对于一些重要问题,如“什么是网络文学”,“网络文学”与五四“新文学”传统的关系,“网络文学”与“主流文学”的关系、与“媒介革命”的关系,“学者粉丝”的研究身份和立场方法,等等,我的思考是持续性的,观点也在持续变化着。“今日之我”未必是,“昨日之我”定然非。编辑文章时看到前几年的有些观点不免脸红,但仍咬牙留下来了。希望这些“原生态”的文章能够生动展现一个来自精英阵营的传统研究者从进入网络文学、理解网络文学,到成为一定程度“学者粉丝”的成长历程。第二点要说明的是,由于这些文章都是在不同期刊发表的,目前学术界对于网络文学还缺乏一个具有共识的常识系统作为讨论基础,每篇文章都需要理论自足,并自备说明系统,所以有些观点、材料,在几篇文章里都反复引用了,集结出版时虽稍作调整,仍难免有重复之处,乞读者忍受。另外,因为是“集体智慧”的结晶,大家在头脑风暴时顾不上“知识产权”。论文中借用他人精彩见解、说法时,我尽量凭回忆标注,若有错漏、疏漏之处,也请“小伙伴”们海涵。
虽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学术,但我经常对学生们说,你们真赶上好时候了!若非千年一遇的媒介变革,学术新人怎么可能还在读书期间就拥有了“原住民”的话语资格?就要准备挑起学术大梁?网络文学研究终究是网络一代的事。希望我的研究能够帮助他们顺利过渡,从而真正完成网络时代的文学引渡。
② 网络小说属于新时代的文化创新吗对社会有何意义呢
③ 从文化传承和创新的角度,说明如何更好的推动网络文学发展
网络文学在中国飞速发展,为中国文学事业的繁荣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目前,中国网络文学已拥有1亿5000万读者和100万名网络作者,形成了与传统文学竞相发展的多元化格局。
今天我将和各位探讨网络文学发展的机遇和挑战,以及我们如何去推动网络文学产业化、促进网络文学更加积极健康地发展。
一、网络文学发展机遇
1、巨大的市场空间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 第 25 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截至2009年12月30日,中国网民规模达到3.84亿人,普及率达到28.9%。中国手机网民规模达到2.33亿人,占整体网民的60.8%。网络文学用户规模达到1.62亿人,占网络应用使用率42.3%。 巨大的用户市场为网络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无限的发展空间。
2、网上付费阅读已被年轻人接受
目前中国人不愿意为服务付费的观念正在慢慢改变,特别是年轻人已经对付费服务习以为常。这种付费的理念有利于激发网络作者的创作热情,促成拥有较大影响力和市场号召力的作者和一大批有着优秀网络文学作品的产生,对网络文学的产业化发展提供了好的平台。
3、新的出版模式促进网络文学产业化发展
随着数字出版的发展,不断涌现出新的传播渠道,使网络文学得到广泛的传播。中文在线在全国首创全媒体出版模式,以手机、手持阅读器、互联网、数字图书馆、纸书出版等方式进行多渠道出版,实现“一种内容、多种渠道、同时发布”,帮助作者实现版权价值最大化,营销传播立体化。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手机出版为网络文学发展开辟了无限的空间。对于一个传统出版社来说,一本书的发行量在几十万册就已经属于天文数字,而在中国移动的手机阅读平台上,一本畅销书最高的点击率超过了2亿次,这是传统文学根本无法想象的。
二、网络文学发展面临的两大挑战
一是网络文学的内容
由于网络的自由,传播门槛低、作品质量无法严格把关,导致作品质量良莠不齐,思想深度、内容形式等千差万别,写作角度也都各不相同。还有一些作者一味的为了讨好读者而根据读者的好恶来写作,这样的作品只能是文化快餐,而不是有营养的精神大餐。
二是网络文学的盗版问题
目前网络文学的盗版问题还是非常严重。由于网络盗版的盛行,给文学类站点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一些盗版网站使原创正版站点用户严重分流,波及到正版网络文学网站的合法收入,也导致作者的权益受不到充分保障。
三、促进网络文学发展的措施
1、作协指导,支持网络文学健康发展
中国作协作为中国文学界的官方机构,可以在网络文学的发展引导上、网络文学网站的建设上、网络文学作者的培养上等给予全方面的指导和支持。例如2008年11月-2009年6月,在中国作协的指导下,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和中文在线共同主办“网络文学十年盘点”,成为传统文学界与网络文学界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一次交流,这对网络文学的发展就非常有促进作用。2010年,在中国作协指导下,中文在线和鲁迅文学院合作举办“网络文学作家培训班”,帮助网络作者系统地梳理了文学创作的观念、思路和方法,对网络作者写作水平的提高起到了积极作用
2、产业拓展,最大化开发版权价值
我们应挖掘优质的网络文学作品,拓展到多个应用领域。网络文学可以为网络游戏、电影、电视以及动漫等文化产业提供丰富的素材。比如《明朝那些事儿》以一个亿的码洋突破了十多年来的成人文艺作品天顶;《诛仙》成为着名游戏;许多书被搬上了荧幕。中国原创文学在经过进一步的商业开发后,将走向多形式、多语种和多媒体化的未来。
3、保护版权、打击盗版
我们应保护版权,为网络文学作者朋友们提供积极健康的创作环境。2005年7月,在国家版权局、中国出版工作者协会的大力支持下,中文在线联合国内最知名的数十家出版机构、全国各地律师事务所及众多知名作家共同发起成立了中文“在线反盗版联盟”,这成为了17k及广大原创文学站点维权的强有力后盾。目前已经建立起遍布全国的律师网络,组织维权诉讼300余起,涉案作品3000余部。
4、网络文学内容审核、网络编辑的培养
在内容为王的时代,内容的审核和把关,网络编辑的职责尤为重要。网络编辑面对的是“巨量读者群”,编辑职责在思想政治、主流文化的把控上的重要性被放大。比如在手机出版上,面对几亿的读者,任何一个思想政治、文化倾向、文字规范上的失误,都将被手机出版渠道难以估量的放大为此,提升网络编辑的素质和水平,建立和健全一套与国家最高新闻机构类似的网络内容管理体系也非常重要。
网络文学的发展和产业化需要多方的支持,相信在中国作协的指导下,在中国优秀的网络文学网站的推动下,在广大网络作家的努力下,在数字出版产业链各方参与者的促进下,网络文学必将更加健康、有力地发展。
④ 网络文学与现实的现代文学是什么关系
世纪已经过去20年。这20年里,我们越来越多地使用“高速”“加速”“剧烈”“骤变”“创新”“多样”来描述世界的变化、生活的变化。文学也一样,从创作思潮到门类、题材、风格、群体,包括文学与生活、文学与读者、与科技、与媒介、与市场的关系等等,都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如何认知、理解这些变化,对于我们总结过往、思索未来都有重要的意义。为此,中国作家网特别推出“21世纪文学20年”系列专题,对本世纪20年来的文学做相对系统的梳理。
我们希望这个专题尽量开放、包容,既可以看到对新世纪20年文学的宏观扫描、理论剖析,也可以看到以“关键词”方式呈现的现象或事件梳理;既有对文学现场的整体描述,也深入具体研究领域;既可以一窥20年来文学作品内部质素的生成、更迭与确立,也可辨析文化思潮、市场媒介等外部因素与文学的交互共生;既自我梳理,也观照他者,从中国当代文学延展至海外华文文学和世界文学,呈现全球化加速的时代,世界文学之间的相互影响与异同。
从文学史意义上来说,20年看文学或许略短,难成定论,难做定位,但文学行进过程中这些适时的总结又非常必要,它是回望,更指向未来。(中国作家网策划“21世纪文学20年”专题已陆续推出,敬请关注)
“21世纪文学20年”专题系列之五:
我们向网络小说“借鉴”什么?
文 | 房 伟
经过二十多年发展,网络文学已成为当代中国重要的文学现象。它拥有海量的读者,广泛的阅读量,强大的资本吸纳与文化产业转化能力。电子阅读的媒介转换,使得网文相对传统文学成本更低廉,生产更迅速,传播与交流更快捷,网络文学吸收国外类型文学元素,强化对中国通俗文学传统、古典传统与新文学传统的链接,也形成了对当下生活的想象力和知识能量的爆发,从而使得网文的容量扩展惊人,时空视野阔大。与之相对的,则是网络文学在艺术上的探索,吸收通俗文学、精英文学和后现代文化多种营养,形成了数百万字“超级文本”的存在。可以说,网络文学对精英文学及其背后的文学出版业,都造成了很大冲击,也形成了反思参照的样本。那么,我们可以向网络文学“借鉴”些什么呢?
这是个容易引发“争议”的话题。在网文界看来,不仅中国古典文学,且起源自“五四”的“现代文学”,都被命名为“传统文学”。希尔斯在《论传统》中感叹,启蒙运动之后,“传统”的名声“江河日下”。这种不断以“传统/创新”区隔的思维,其实依旧来自现代文学。“点击量”、“订阅量”、资本转化率,似乎成为衡量网文价值的最高标准;另一方面,精英文学领域,以平等宽容态度看待网络文学,讨论小说背后的文化因素与社会含义,研究借鉴其优势之处,也是比较匮乏的。我们更多看到“网文百分之九十九是垃圾”这类判断。即使网文研究界,认为网文与纯文学可“沟通互补”的学者,也是“非主流”。很多学者追随网络产业的定义,更强调自身“媒介特殊性”,无疑更加深了这种隔阂。
为何纯文学创作对网络文学的“借鉴”,有其必要性?
范伯群认为,中国现代文学应是“一体两翼”状态,五四新文学与通俗文学,成为互相平衡的“展开的翅膀”。文学史经验证明,对通俗文学形态的吸纳与转化,也是精英文学发展的必要资源。比如,施克洛夫斯基指出,契诃夫将滑稽报刊“下品故事”改造成有艺术独创性的“形式完美的作品”。巴赫金则认为,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复调小说”得益于不高雅的“欧洲惊险小说传统”。钱锺书的《围城》,我们能看到“流浪汉小说”的影响。贾平凹的《废都》对狭邪小说的化用,《林海雪原》对英雄传奇的模仿,都是明显的例子。从发展轨迹看,文学发展会经历民间俗文学的“文人化”,也就是雅化过程,如唐宋词、元曲等文类。小说也是这样。文学的现代转化中,小说的长度和内容含量,既有利于盈利,更有利于“模拟”生活体验方式,包含各种复杂意识形态。现代中国小说,在接受西方文艺思想基础上,实现了小说雅化。不同的是,这种雅化脱离中国古代小说传统。陈平原认为,“五四”现代小说的发生,是西方文艺移植与小说地位从低向高位移的“合力”而成。现代小说继承的主要是“雅文化”,即史传传统与诗骚传统。它与从六朝志怪、唐传奇、宋元话本到明清章回小说的“中国小说传统”,有着结构上的“反动”。这也是五四之后,小说“雅俗分野”的结构性因素之一。五四之前,尽管小说地位被不断鼓吹,但依然是“下里巴人”。五四之后,新文学将“白话”发明权和定义权抢在手里,并通过文学史、文学教育等诸多手段,将中国古小说传统打入“俗文学”地位,比如,五四文学家对晚清鸳鸯蝴蝶派小说、黑幕小说的批判,并造成“现代意义”上文类的雅俗分立。
然而,这种“传统的断裂”,也造成中国现代小说的“先天不足”,即未能与文类传统形成良性继承。“雅俗对峙”的变化,民国初年是“雅兴而俗衰”的五四文学崛起,其次是40年代赵树理与张恨水为代表的“雅俗互渗”,再次是20世纪70年代港台通俗文学兴起。就大陆而言,最新的雅俗之变发生在90年代中期之后、21世纪之初。通俗文学以市场属性赢得发展生机,尽管有时也以某种“纯文学面孔”出现。80后“青春文学”,女性“身体写作”,已带有很强的类型文学气质。90年代末,网络媒介产生的文学形式,从北美的中国留学生BBS,发展到榕树下、天涯两大文学社区,再到起点中文网收费模式出现,盛大文学成立,直到阅文集团上市,新媒介引爆通俗类型文学发展,也很好链接了“中国小说传统”。穿越、玄幻、盗墓、灵异、洪荒等小说类型内容、文化思维,抑或“拟章回”式“网文更新”叙事结构,都有中国小说传统的影子,闪烁着蒲松龄式的诡异,还珠楼主式的幻境营造,封神演义式的瑰丽传奇,三国式的历史权谋设计,水浒式的暗黑底层描述。网文对中国通俗文学传统的链接,也对追着西方文学一路狂奔的纯文学界,提供了参考价值。
那么,纯文学作者,可以从网络小说“借鉴”什么呢?
首先,小说在互联网新媒介语境下的“知识功能增值”,是网文给我们的启示之一。小说之所以大行于世,与现代印刷业发展和启蒙识字率提高有关。利奥塔在《后现代状况》中以知识思辨叙事,指称现代性宏大叙事思维的一个分支。工业革命时代知识大爆炸,天文、地理、海洋、生物、物理、化学、心理学、金融、政治学各类学科蓬勃发展,同时影响到了小说的知识容量。小说走出中世纪罗曼斯传奇,不再纠缠于神秘传说、宗教秘闻,而是在“内”和“外”两个方面,形成启蒙进步思维。殖民财富想象与冒险刺激,被赋予了现代性味道。十八与十九世纪现实主义长篇小说,尤其看中外部知识描述。比如,福楼拜与巴尔扎克笔下细致逼真的“巴黎社会”。就内在性而言,二十世纪以后的小说走得更远,意识流小说兴起,文学对心理、梦境与幻想的开掘,造就了很多复杂人物形象与多样叙事形态。陀斯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海明威、君特格拉斯等大师,则致力于将外在知识与内在体验相结合。然而,卡夫卡、舒尔茨等现代主义先锋作家身上,内在与外在的分裂对立已异常紧张,也导致了小说空间化等倾向。这种倾向反过来强化文学对现实体验的索求,甚至出现卡佛这种低词汇量“蓝领极简主义”写作。本雅明在《讲故事的人》中,就看到了“经验”贬值的危机。一战之后,人们不再关心外部世界,走向了内心与世界的对立分裂。现代主义走向内心玄想,反映世界的荒诞与不可知,迷恋语言和叙事实验。
这种倾向发展到“拼贴杂糅”的后现代主义,也导致了“文学类型”的萎缩。“类型学”甚至归属于“通俗文学”标配。“文学类型”发达,不仅是文体意识变革,更体现着文学反映现实社会“知识变革”的能力。罗烨的《醉翁谈录·舌耕叙引》在“小说开辟”一章分古典小说为“灵怪、烟粉、传奇、公案、朴刀、捍棒、妖术、神仙”八类,显示了古代中国人的社会知识及其文化想象。晚清是中国文学类型爆发期,梁启超论及“新小说”类型,分为历史、政治、哲理科学、军事、冒险、侦探、写情、语怪、社会等类型。这表现了晚清社会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巨大知识变化,比如,写情小说由古典写情变化而来,又与个性启蒙有关;军事小说乃铁骑、三分等历史军事小说发展而来,又有现代意味;冒险小说与海外殖民有关;科学小说与现代科学知识有关;侦探小说显示现代复杂人际关系,及逻辑推理的科学思维。
相对而言,现代主义对外在知识发展不再关心,认为是“过时”的现实主义态度。西方现代精英文学的类型萎缩,很大程度归咎于“内在诉求”与“外在知识认知”的隔离阻断。21世纪,随着互联网发展,出现了新世纪“知识爆炸”,特别是天文、生物、科技、金融、通讯等领域。而我国精英文学的类型变化却日渐逼仄。20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文坛形成的“乡土—都市”知识形态,已不能反映当下世界的巨变。“乡土”与“都市”依然是文学创作主流类型,并辅之以部分先锋写作,而学者小说、讽刺小说、历史小说,乃至科幻、惊悚、金融等诸多晚清到现代文学时期就有发展的类型,却很难有“类型的创新”。更令人忧虑的是,中短篇小说出现新先锋化倾向,而长篇小说创作,出现“史诗”杂糅“后现代”的怪异组合。故事越写越复杂,叙事越来越晦涩,解构的野心与建构的雄心并存。然而,可读性越来越差,其对知识性的吸纳,不再以“文体创新”与“内容创新”为突破口,而更多表现在“装置性”知识杂糅与点缀。
与此同时,网络文学的兴起,在知识类型爆发上形成穿越、军事、玄幻、科幻、奇幻、国术、鉴宝、盗墓、工业流、末日、惊悚、校园、推理、游戏、洪荒、竞技、商战、社会、现实主义等数十个令人眼花缭乱的类型或亚类型,这些叙事类型还有互相交叉融合的其他变种。类型繁盛的背后是知识爆炸。这不仅体现了当下社会的知识变革,也表现出中国网文对古今中外知识的“巨大热情”。比如,孔二狗的《东北往事》、狱中天的《看守所》、哥们儿的《四面墙》等“新社会小说”对底层生活的描写;齐橙的《大国重工》、任怨的《神工》对中国重工业发展的讲述,以及何常在的《浩荡》与阿耐的《大江东去》,对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变革蕴含的巨大社会知识变化,都有着令人敬佩的书写。中国穿越类型小说,表现出时间上跨越原始社会到未来社会,空间上跨越五大洲七大洋的“新天下视野”。衣山尽的《大学士》对中国古代政治制度,特别是科举制度的逼真描摹,实心熊的《征服天国》对中世纪欧洲史的精彩呈现,令人叹为观止。就科幻小说而言,咬狗的《全球进化》的“盖亚意识”、“逆进化”等生物与天文学知识虚构,都很好地将科幻与故事、人物融合在一起。天瑞说符的《死在火星上》,甚至在附录有数百篇天文、生物、科技方面专着与论文的名单,这都显示了“新知识”对小说理念的巨大冲击。
这种“知识对文学的冲击”,还反映在作者知识背景的分化。网文作者大多出身金融、军事、医学、生物、制造业等理工科专业,纯粹出身文科的很少,即使是文科,也并非文学类,而大多是历史或社会学科。精英文学则大体延续新中国成立以来专业作家培养模式。50后、60后作家群,非文科专业向精英文学的流入,还是非常多的。比如,统计学出身的张洁,学电力的朱文,军事弹道学专业的作家黄梵,商品学和计算机专业的王小波,其他如张承志的民族学学者身份等。这些非文学背景,都丰富了纯文学书写的知识含量和思维方式。而70后、80后,甚至90后精英作家群,这种知识来源的多样性弱化了。即使非文科出身的纯文学作家身上,我们也看到,现代主义乃至后现代主义文学知识的“强大束缚力”。很多年轻作家深陷现代主义、先锋文学传统,迷恋隐晦的哲思与语言实验,对外部世界知识变化不敏感,也缺乏“突破而出”的能力与勇气。这无疑值得我们反思。
不可否认,西方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文学形态,与后工业时代消费主义有关,也与西方发达国家相对静态的代际体验与地域体验,包括历史体验有关。然而,这种源自战争伤痕的现代主义,静态生活背后的后现代消费奇观,与借助网络媒体与全球化进程进行高速工业化的“中国文化体”,还有着很多差别。中国飞速发展的社会现实,超级现代性的丰富性与复杂性,都呼唤着精英文学的变革。特别在长篇小说领域,我们的审美趣味与知识构想,大多受到上世纪90年代到新世纪以来,已经经典化的长篇小说的制囿。知识容量的匮乏,导致经验的匮乏,也导致长篇小说特有的认识社会功能的衰退。这无疑是越来越严重的长篇小说危机的内在因素。当然,不少严肃作家也在尝试借鉴科幻、悬疑等类型,探索新的表现领域,也有不少成功经验,如李宏伟的《国王与抒情诗》、王十月的《如果末日无期》等新作,就借鉴科幻、末日等知识类型,且融入了深刻的哲学思考。但这些作品,目前总量尚少。
其次,网络文学“想象力”的爆发。这种想象力的发展,不仅表现在虚构人与自我的关系,探索人性深度的能力,也表现在虚构与想象人与社会、人与历史、人与自然、人与宇宙的外在关系的能力。内在性的想象力发掘,精英文学特别是先锋文学创造了惊人的成绩,而在外部想象,特别是人与外在世界的冲突与和解,人与大世界的故事关系的能力上,则是非常不足。这也表现在精英文学的情节能力的退化。情节构造能力是小说基本功,也表现为作家对外在世界的想象性建构。中国有散文小说、诗化小说、哲理小说等诸多淡化情节的分支,而在现代主义与后现代主义思维下,有意回避典型人物、典型环境与典型事件的现实主义创作律令,使得很多作家更热衷语言实验、隐喻性诗学营造。但是,在优秀的现代主义、乃至后现代主义作品中,我们依然能看到建构情节、精心构思细节对一个作家的重要性。在卡佛、麦克尤恩、耶茨、安吉拉·卡特等擅长中短篇小说的现代主义作家笔下,也闪烁着令人过目不忘的情节和细节。卡夫卡的《变形记》在甲虫幻觉的“奇情”中见人性常态,科塔萨尔的《被侵占的房屋》中诡异的鬼魂入侵,萨拉马戈的《里卡尔多·雷耶斯离世那年》的佩索阿与虚构人物的宿命纠缠,也都表现了“情节”这个古老叙事传统的强大潜力。进而言之,情节能力也反映作家体察社会、了解人性深度、想象世界的能力。虚假苍白的情节,平庸无力的情节,都是作家缺乏社会体验性、缺乏想象力的表征。
网络文学追求文本衍生的资本性,情节想象能力至为重要。很多优秀网文,不是简单追求情节刺激,而是吸取纯文学在叙事视角、叙事声音与叙事时空构造方面的某些经验,创造了极为丰富逼真又异彩纷呈的小说世界。天使奥斯卡的《宋时归》,发展现代历史小说情节模式,继承了晚清以来王少堂、陈士和等说书艺人,以“巨量情节”维持叙事时间的通俗小说传统。它有“无低谷”的全高潮式叙事模式,小说开场就是危机,且有着不断的危机冲突,以塑造典型人物与历史情境。作家还发展了一种“超级情节”,即以核心事件为焦点,结合多重叙事角度与全方位宏大场景描述,极富阅读代入感。小说只“汴梁惊变”事件,就写了20万字,却精彩纷呈,令人不肯罢手。梦入神机的《龙蛇演义》是新国术技击派代表作,情节构造能力也非常突出。它融合儒道释传统与人体科学,结合现代医学与技击技能研究,改变了“金古梁温”开创的文人新武侠传统。它的情节特点在于“奇中有奇”、“以奇写正”,写实狠辣,又包含对人体机能的合理想象,在对晚清武侠传统的复古中,结合现代性自我的理解,创造了令人难忘的情节。忘语的《凡人修仙传》、静官的《兽血沸腾》、鲁班尺的《青囊尸衣》等小说,也都有高超的情节建构。作为深层次探讨人性、思考社会与文化的纯文学创作,不能单纯恢复“以情节为中心”的状态,然而,网络文学情节构造能力的提升,也值得纯文学创作反思借鉴。对情节能力的再创造,可促使我们反思“近乎无事”,专注于荒诞俗常的现代文学传统,进而促进我们对“中国故事”的现代主体性的理解。
最后,对网络文学的“借鉴”,不等于否认纯文学存在价值和发展空间。纯文学创作与网文有着很明显区别。“雅俗对立”是现代社会文学意识形态功能与商品功能分离,必然导致的“结构性存在”。比之网络文学,纯文学更易经典化,其“美典”的符号权威价值,是网络文学难以企及的精神格局,也拥有权威的文学史学术阐释地位。精美的文字感觉,精妙的艺术构思,细腻生动的描述,与多层次立体化的审美意蕴与思想含量,使之跨越时空限制,加强人类认识社会、反映人生的能力,提供积极的精神滋养与境界提升,塑造民族国家想象共同体意识,也塑造良好的现代人格。相比而言,虽然很多通俗文学可做到雅俗共赏,甚至化俗为雅,但在现代社会文化格局中,由俗入雅,由通俗入经典的过程,还非常困难。
其实,很多网文创作也借鉴了纯文学因素。有关网络文学的调查中,笔者曾问及“哪些纯文学作品对网文创作影响最深”这个题目。很多网文作者选择的都是余华的《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与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这几部经典小说,除了深刻的思想性之外,其艺术特征上都有一种比较“利于沟通共鸣”的书写模态。比如,余华在《活着》《许三观卖血记》中,放弃先锋文学叙事空缺与延宕、叙事时序变化等“叙事迷宫”手法,而专注于对“叙事频率”的改造。其“重复”的叙事手法,比如《活着》的多次死亡,《许三观卖血记》重复性卖血情节,及叙事声音的“反复”,符合中国人“重复性叙事”审美心理,如“三顾茅庐” “三打白骨精”等。路遥的小说,最动人之处在于“底层个人奋斗”叙事模式。它充满了理想主义的浪漫感伤与悲剧的挫折感,又对现实形成有效心理刺激和反思性。这种“底层奋斗”的故事,也出现在当下纯文学创作中,但鲜有路遥式真诚的道德态度与“确认现代自我”的伦理勇气,反而过分夸大小人物的庸常猥琐对宏大叙事的消解作用。网文之中,“底层个人奋斗”故事常被赋予“个体神话”象征,被转化为“废柴逆袭”心理定式,如“赘婿文”亚类型。同时,它也为“网络现实主义”提供了内在心理机制,比如《大江东去》《浩荡》等小说,都有这种“小人物奋斗”的故事。这也符合阶层分化情况下,普通民众尤其是年轻人的特殊心理。
任何艺术门类要不断创新,都须有“海纳百川”的气度与胸怀。纵向关系而言,纯文学要积极继承中国文化传统,特别是通俗小说传统;当下借鉴意义而言,纯文学应关注网络小说在新媒介语境下的变化。无论其书写形式,还是表现内容,网络文学的变化都可被吸纳融入纯文学发展的反思。比如,网络文学的科幻题材对未来的科学想象能力;网络文学对中国说书人传统的发展,可用来反思纯文学“可读性问题”;网络文学丰富的类型模式,也可以提高小说“沟通性”。从晚清梁启超提倡的“新小说”,到五四小说,直到新时期小说,无论思潮流派还是艺术手法与创作思维,纯文学创作对西方的学习借鉴,一直是“重中之重”。不可否认,西方文艺思想是中国文学不可或缺的养料,可进入新世纪,在中国不断探索现代性道路、不断展现出成功经验的今天,仅从西方艺术出发是远远不够的。“精英意识”也导致很多纯文学作家过度追求场域意义“稀缺性”,不断索求文字难度、文体难度、叙事难度。有的作家,以几百万字“大河小说篇幅”书写故乡精神史,却流于混乱意识狂想与破碎拼贴的景观,甚至完全无法形成有效隐喻性。另一种“逆向的先锋”,则倾向于以叙事空缺、意义空白,抽空现实所指,将之变成“伪装现实主义”先锋写作。这些“拟现实”“拟隐喻”新先锋写作,会加深纯文学与大众的“阅读隔离”,导致读者大量流失,也会造成自身的封闭与萎缩。
当然,网文还在发展过程中,很多特征与规律有待于学者进行深度研究,也有待于纯文学作家进行有效辨析。“网络文学”也存在诸多问题,值得警惕与反思。比如,网络文学文本,强化小说情节能力,也造成“升级打怪”循环叙事的“审美弱化”,及小说语言的粗糙混乱。网络文学对现实因素的忽略,对游戏性的过度追求,也导致文本缺乏深层审美与思想意蕴,缺乏反复阅读的“经典意义”。网络文学必须借鉴纯文学经典化质素,走向自身的经典化。由此,范伯群教授所言“一体两翼”良性中国现代文学格局,才有可能真正实现。
本文2020年7月21日首发于中国作家网。
▽“21世纪文学20年”系列专题回顾:
穆宏燕 | 21世纪伊朗文学:文学奖推动下的多元呈现
陈众议 | 新世纪外国文学与研究点厾
孟繁华 | 中篇小说20年:文学的新经验和新空间
霍俊明 | 21世纪诗歌20年的备忘录或观察笔记:被仰望与被遗忘的
微信编辑 | 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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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ne炎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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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小说,受众比纯文学广的多,能兼顾文笔,思想和受众的小说更是少之又少。随着网文圈子的发展,迎合下沉市场,作品抄袭严重,审美疲劳,再想靠赚钱,就只能创新套路。不管是斗破,斗罗,火起来都是因为新,从武魂,斗气,到系统,重生,再到种田流,未来网文的发展必然会放缓步子,故事情节,已经发展到一个瓶颈就只能从,描写,内涵上下功夫,就会逐渐提高内涵,网文未必就不能成为名着。
07-25 2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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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忆安6Y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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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络小说通俗易懂,题材众多,想象力丰富,所以受众广发展快。而那些自视甚高只想写给"精英’"知音”们看的作品被边缘化是必然的。别哀呜抱怨了,多自省吧!
07-26 13: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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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朗的FFEWFWFW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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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多了就只看新和变,比如黑血的整合
07-25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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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 什么是网络文学
首先,还是先说一下我对网络文学的认识。我个人认为网络文学是一种在被称为“第四媒体”的网络上发布、传播并获得回应的文学存在形式,至于这种形式的合理性、自足性,乃至于人们所议论的独立性、革命性,都有待于时间的证明。这是我自己的看法,与它自己是什么无干。在激烈然而混沌的争论中,网络文学作为一种面目模糊的文学样式产生了,但它的定义——它的出生证尚在办理之中。
我对这个东西有几种戏说。
一、平民文学
——突然来了一个机会,空空的没有目的……机会到底是什么,一时还不太清楚,而行动已经雷厉风行而且严肃。
——《投机分子》
一种在网络上的表达机会进而也是一种在其他媒体上发言的机会突然降临,与在心头弥漫已久的倾诉欲望一拍即合,就产生了这个概念不清的网络文学。尽管如此,网络文学的迅速蔓延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个网络与文学的私生子长得很快,但大家却不知道它要长成什么样子。基于目前泥沙俱下、来势汹汹的蔓延态势,实际上否定了在当下立即给出网络文学合适定义的可能性。我仍然倾向于网络文学是一种文学试点或试验的看法。它的首要特征就是,网络给了文学一个相对自由宽容的生存空间,平民话语终于有机会同高贵、陈腐、故作姿态、臃肿、媚雅、世袭、小圈子等等话语并行,在网络媒体上至少有希望打个平手,我从点击数和跟帖数上看到了这个趋势,并且体会到了:网络就是群众路线,网络文学至少在机会均等上创造了文学面前人人平等的局面。“我们有了机会就要表演我们的欲望”。
但在另一个方面,多态生存的现状中,网络文学又给写作和阅读提出了一个难题,它增加了选择、判别和价值评估的难度,尽管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但每个人都有自己认可的精品和垃圾,而且从大的趋势上来说,垃圾几乎对每个人来说都多于精品,平民化的写作和阅读面对着空前高涨的网络创作、发布量,必然会产生因重复、淹没、遭遇伪劣产品、判断迷失等等而导致的精力、时间、注意力的浪费,这个冲突虽然在传统文学中也有所体现,但网络中这个问题更加突出。那么,谁又有资格来遴选、导向、解惑?
二、涂鸦文学
——打不开天,也穿不过地,自由不过不是监狱。——《这儿的空间》
既然有了近乎无边的发言自由,有表达欲望的人怎么会沉默?只不过自由是一回事,水平是一回事。当然,很多人认为网络文学的一个重要意义就在于改变了文学的游戏规则,把价值从深度和沉重中解救出来,创造了新的游戏规则,把目光投向了个体、内省、个体和外界的联系等等。不过,基于自由的缘故,我还是照自己的思路戏说下去。我还是把文学和日记、时尚版文字等作了小小的区分。文学在“深度模式”约束下代表了通向思想、人性、人的价值、终极意义之类崇高、深奥的范畴的路径,即使在解构之后,也仍然对结构技巧、对极致体验的描摹、文字氛围的把握乃至文体创新的可能性的探求等等推敲再三,细细把玩。但网络时代向世人证明,言论、出版自由又向前进了一大步,文学当然也更自由了。于是乎继八十年代之后,又一个文学春天来临,不同的是当初是诗歌和诗社运动,现在是网络白话文和文学网站运动(所以咆哮兄来信说“运动了”的时候,我兴奋了一下,八十年代的诗歌我们只看见了背影,而二十一世纪的网络文学可以让我们迎面地从头再来)。从言说权力的获得来讲,网络文学更类似于一种涂鸦文化和街头文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它显然有着高于御用和听命文学的价值。涂鸦就是自由、情绪化、即兴式的表达,没有什么约束,这同网络文学的表现形式很契合,BBS上的自由自在对写手来说是空前的。随意性、情绪化既产生快感,也表达了自由真实的想法,为文学回到诚实和天真上来创造了条件。随心所欲是网络文学的又一个重要特征。
但它自身的自律能力又决定着它的生命力和价值。在获得了某种权力之后,只有很少的人会完全因为自律而不滥用它。比如我现在,也许就在滥用网络赋予我的一点发言权。我个人认为网络文学不应该是小女人散文(请主动去掉其中的男权主义意味,我是指其中的鸡毛蒜皮味和惺惺作态)或者电台的午夜电话诉衷肠节目的网络翻版。网络除了给文学以表达的权力之外,并没有附加上堕落的权力。你可以在网络上发言,因发言和宣泄而快乐,甚至为快乐而堕落,但最好不要滥用网络文学的名义;倾诉和表达可以产生快乐和轻松,在网上倾诉和表达更容易实现,可它不会必然地导致网络文学的产生,否则网络文学的范围就太宽泛以至于没有什么意义了。表达的权力至少要加上思考的义务(而不仅仅是宣泄的行为)才能有“文学”的可能。语言自由的失控至少面临着堕落,这二者即使不存在必然的因果关系,也可能有或然的联系。愈快乐愈堕落,愈堕落愈快乐,这是谈及网络文学时应该注意的话题。涂鸦在文学上的意义不要因为极端化而丧失。当然这种说法也许只是自己太把文学当回事,也太担心网络文学的遭遇。
三、个人文学
——生命像鲜花一样绽开,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网络文学的平民性质所昭示的是自由,而个人性质则使其指向私人化和个性化,但现在究竟是不是百花齐放,或者说究竟是一百朵同种的花、还是一百种不同的花同时开放,对于网络文学的定义是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的。也就是说,个人化是仅仅指亲历性、体验式,还是再加上个人或个性化的文体试验、创作思路探索等等,是叙述类似经历、感悟、感情而仅仅是作者不同而已,还是涌现出开创性的创作多元化的局面。
当然这二者在现在的网络文学中是并存的,我们讨论的目的就是在这个现状下厘清某个方向,试着分析它们的比例。
在大行其道的当红网络文学中,首先在一篇小说中看到甲有一个女友A,然后是一个曲折、动人的故事,悲剧结尾;然后在另一篇小说中看到乙有一个女友B,然后是又一个已经显得不太曲折、动人的故事,又是悲剧结尾;然后在另一篇······不同的是第一个在聊天室聊了两年,第二个聊了两个月,第三个用ICQ,只用了两次,都进入网恋,开始了小说中的爱情。这种更换主角名字的个人化,显然被作为成功和省力的模式继承下来,一时间还有很多喝彩。如果把这类鱼目混珠的“重复建设”去掉,网络文学可能会在数量上大大缩水,但更耐看。在“表达就是一切”的喧嚣中,个性化的体验、思考有从数量上被淹死的危险,不过看看传统文学和传统媒体上的情况,我仍觉得欣慰。种种独立、试验式的写作还在复制、抄袭、模式化的海量生产中顽强地生长。孤独的人现在是可耻的,以后可能光荣。这里所说的个人化写作,是每个真正有意义的写作实际上都面临的思考。网络文学到底是文学卡拉OK、模仿秀、还是严肃的创作?(严肃这个词现在是不是特别招人忌恨?)
四、速度文学
网络时代终于到来了,我们的生活节奏迫使我们把速度感提上了议事日程。现在我很怀疑才买的一套《追忆似水年华》自己会不会真的去看它。现在网络文学出现了,尽管现在我还无法确认它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它是信息时代催生的产物,它天生遗传了一种特性,即速度感,这种速度感表现在写作上,也表现在阅读上,还表现在反馈上,一篇万把字的东西贴出来,最快的居然在5分钟内就有可能见到简捷的评论:“好!”或“屁!”——这很容易让人想到快餐,肯德基、麦当劳、方便面,这个特征好像立刻就可以致网络文学于死命:垃圾文化,没有内涵,缺乏思想。对,很多网络文字就是这样,但一棍子扫过去,全部倒下,白茫茫一片的干净,究竟又有什么意义?
速度和爆炸的信息是这个数码时代的特征,网络文学应该在这个意义上满足时代的要求,——即使是传统文学,也同样存在这个要求。只是网络文学比较而言更天然地有满足信息和消费时代胃口的能力。速度对于网络文学的要求不仅是量的要求,也有层面上的丰富性要求。萝卜快了不洗泥,恐怕是现在网络文学面临的尴尬之一。毕竟天才是少数,大家的文学素养、思维敏捷度参差不齐,又要质又要量,该怎么办?这一点,我也没有什么“全面解决方案”,我自己也只不过是个在网络巨大的自由羽翼庇护下胡诌的一般人。我只是在欣赏更新速度很快、文章很短的网文时,又对自己陷入浮躁情绪感到无可奈何。
好了,就到这儿吧。戏说比较好,我可不算搞定义的人,那是理论大家、文学领袖的事,我就是把自己的嘴伸出一个窗口(Windows2000?),连脸都不给你看,就这么说说,扔砖头是别人的事,我也没有真挨上,也许这就是网络文字的好处,不管它是什么吧,我喜欢。
⑥ 网络文学步入什么时代
近日,第四届中国数字阅读大会在正式拉开序幕。本届大会以“新时代·新阅读·新向往”为主题,是一场数字阅读领域的高层次交流盛会。此次大会旨在联合产业各方,以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将传统出版与新兴出版相结合,推进国家文化软实力和中华文化影响力的提升。
《糖婚》作为现实主义题材小说的代表,荣获“2017年度十大数字阅读作品”奖项。在下午的“网络文学发展峰会”上,凤凰互娱CEO赵云发表了题为“坚守与创新:网络文学迈入匠心时代”的讲话,分别从坚守和创新两方面道出了网络文学从业者的心声。
⑦ 网络文学是否有真正的价值
网络文学是一种新兴的文学现象。如何评价它的价值意义,当前研究界还存在着较大的争议。不过,从文化产业的角度看,网络文学是不失其现实价值的。
为什么说网络文学在文化产业中有着一定的价值地位呢?如果注意到它和电子游戏、电视连续剧、动画等文化产业有着很强的潜在的互动关系就不难明白这一点。
在海外,电子游戏、影视、动画都是最重要的文化产业形式,占据了整个文化产业最大的销售份额。以日本为例,它的电子游戏及其周边产品的年销售早就突破了2万亿日元,其动漫产业的销售额超过汽车业与木材业总和。美国这几个文化产业的发达程度还要高于日本。
国内的文化产业界也充分认识到了这一点。但随着我国文化产业的规模扩大,文化产品开发的深入程度与精致程度的要求也大大增强。其中一个突出的问题就是“没有米下锅”:许多生产商握有足够的资金,却找不到合适的艺术作品进行商业开发。我国当前电视台新推出的连续剧、动画片虽然不少,但以庸俗的、低层次重复的作品居多——其中的祸根往往便是应急写就的文学脚本。这一点已成为制约我国文化产品核心竞争能力的一个瓶颈。
从这个角度说,当前的网络文学实可承担起文化产业链基础的角色,它的庞大数量的原创文本能够成为各文化创意产业天然的原创文学脚本资源库。通过几年来的发展,网络文学已积聚了一批优秀的原创作品,如《紫川》、《指南录》等。这些作品以传奇类作品为主,构思宏大奇特,有完整的世界观的描写,有时也能探寻人性的微妙并有鲜明的性格塑造。虽然,按照严格的艺术标准来评论,它们还有一些瑕疵,但较之20世纪一些通俗文学名家,在许多方面已不遑多让。在当前,以金庸小说为脚本的电子游戏、电视连续剧已多到不可胜数,令各开发商赚到盆满钵满。其实,各种优秀的网络小说也完全有这种潜质。它们故事内容上强烈的传奇色彩,形式上超长篇的文本架构,都和电子游戏、电视连续剧、动画等文化产品的消费属性异常吻合。
对于我国的文化产业界来说,网络文学还有另一层重要意义:不论评论界如何臧否,网络原创文学的阅读事实上已成为时下最重要的文学消费形式之一。以当前中国最大的文学网站——起点为例,其排名最前的几部小说《随波逐流之一代军师》、《佣兵天下》等,点击率已超过了千万次,其排名前400名的作品点击率都在百万次以上。可以想见,将各原创文学网的固定读者总合起来,会是惊人的数字。以这些作品为基础改编的各种文化产品在短时间内就可以赢得一个较大的消费群体。
网络文学庞大的作品数量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特点。网络文学自上个世纪末诞生以来已催生了大量的文本。仍以起点为例,到今天它推出与介绍的网络原创作品已近9万种。
排除掉大量不成熟的试作与一些格调情操过于低劣的作品,按照笔者个人所见以较严格的标准估量,网络文学中仍大约会有1%的较为精彩或说是优秀作品。成材率虽然较低,考虑到那巨大的基数,优秀网络文学作品的绝对数量其实并不少。如果有关部门和产业界加以认真的培育,将网络文学建设成可持续发展的文化资源库并不是一个脱离现实的幻想。
当然,当前网络文学创作中的一些根本缺陷也需关注。从思想内容来说,不少作品低俗、偏执;从形式上看,作者多缺乏写作经验,使得他们在开篇之时穷极其妍,但在故事情节展开时却显得难以为继了。若加强指导,假以时日,相信会有真正优秀的文学人才浮现出来。《人民日报》 ( 2007-01-05 第08版 )
⑧ 网络文学有什么利和弊
网络文学的评价
关于对网文作者群体数量及素养之担忧 因特网自问世,便立即显示出王者之气,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全世界的信息与传媒高地。别无它,只因其无限容量、无时空与地域之限制以及快捷便利、经济,让地球上不论何种肤色语言的各色人等所喜爱,甚而留恋忘情。网络已深入人类社会生活、经济生活、文化教育生活乃至家庭与个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显然这是一个久久远远的历史大趋势。网络文坛随之应运而生、茁壮成长也是必然或自然而然的。网上文坛的最大优势之一,就在于她有无所不包的广阔天地,容得下任何有兴趣或有志于文学事业的青年人、中年人、老年人、老手、新手、高手与拙手进入这历来被视为高雅圣殿的领地,从而极大地扩展了人民文学事业的领地。她普及与提高并重,更倾向于普及推广;她雅俗共赏,更偏向于人民大众喜闻乐见的通俗文化。正如此,它的读者群体最广泛;而人们的参与性也是其他任何报章刊物、广播电视、各色媒体无法与之相比肩的。当然其读者、作者群体必然是庞杂的,他们的文化水平、文学修养、思想品格及情操各不相同,甚而有可能呈天壤之别,这是毫不为怪的。我们在网上会看到一些拙劣的、幼稚可笑的、甚而是“虚妄“的作品,大可不必为之动肝火。相信多数此类作家在游泳中学游泳,会逐步有所长进的。至于某些网上“文痞”,没有多少人答理他,他也就没了趣,只能偃旗息鼓,走而了之。其实何止在网络上,君不见在传统报章杂志上、甚而在正经文艺刊物上照样有各类“文痞作家”胡说八道的文字在招摇撞骗。这种刊物及文字对社会的危害更大得多。我们不应苛求网络文坛,要其十分地纯净高雅。“池清无鱼”,那样会使文坛沉闷孤寂,寥无生气。我们自信有足够的免疫力,可以防范五花八门的文坛毒草的危害,甚而用毒草作肥料,在除草抗毒中进一步锤炼自己的意志及抗病力.
关于网络文坛编辑素养水平之担忧 吾观网上文学网站多属高雅场所,其主持者多为有相当水平之文人,当然也不排除有少数无聊网站与无聊文人,但这些下三流掀不起大浪.文学网站的主体是好的,编辑大多数也是很不错的.至于文艺评价本无定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罢了.个人认为该先生也不必过虑.
关于文艺鉴赏及批评 文艺批评从来就没有特定标准,正如此,方使得文坛躁动不安、百花齐放、生机勃勃。文艺鉴赏更是如同进餐、饮酒、品茗,各有各的兴致爱好。鉴赏家流派雅俗土洋及高、中、低不同档次,各有各的观察、欣赏、评论角度,文坛会更显得热闹、有生气,也不至于出什么大庇瘘。
最后,笔者以为丁先生似乎应当作一点心态调整:宽容一点、辩证一点、眼光放长远一点,那么可能会舒坦一点、客观一点、“悲哀”也就少一点。
网络文学站点和网络文学刊物很多,由于网上发表的不加挑选和没有限制,就像一个文学爱好者最初的时候,当一个作者参与网络文学的创作和发表,他有着十足的热情。他被一种唐吉诃德式的激情催动着写作、发表、写作。
最初参与的网络发表的作者肯定都有一种要创作出好作品,在这“另一个界面里”成为大师,这种一举成名的伟大梦想支撑着他的创作热情。可是越来越快速的发表和消亡就像一列无法停止的火车,慢慢地把他拉入了惯性的旅程。因为你得引起注意,所以你得像一个玩泥巴的小孩,为了得到大人的认可,不断地写作不断地发表,以保持读者对于你名字的熟悉感。
一个网刊或者网站,每天都有大量的新作品,你一个人的作品不过是九牛一毛,大海中的一滴水,如何才能脱颖而出?
因为如此,网络文学创作者越来越陷入一种自我欺骗的怪圈,写作的速度越来越快。快速的产生,快速的消亡,使作者越来越不注意自己作品的质量,创作也就变成了一种惯性的操作,机械的打字和快速的浏览消磨了创作的活力和激情,因此作品质量越来越低劣是在所难免的。很多文学网站上,同一个作者每天发表七、八篇作品的情况是很常见的现象,我们不由感慨:他们真名副其实的高产作家啊!
这样的创作,甚至连自娱也算不上,又哪里有创造性可言?网络的成名梦想,其实只不过是一个虚妄的理想而已。
网络是一片自由的土地。正如许多人津津乐道的那样:网络比起传统媒体来说,其优势在于它不像传统媒体那样,一篇稿子的命运不再取决于编辑的眼光,这样作者有了充分的自由。但是论者并没有看到,传统媒体中,虽然编辑的剔选是严酷的甚至也许是偏执的,但它起码保持了我们拿到一本书刊的时候不至于无所适从。并且传统文学媒体的编辑,多数还是有比较高的阅读欣赏眼光的,而网络文学刊物的编辑呢?恕我直言,论其专业程度和欣赏水准,实在难以与传统媒体的编辑相比的,他们在屏幕上匆匆闪过的大量字符中发现精品?这似乎不太可能,他们也许会依赖于作品的点击术来决定?——可是,浏览者盲目而又随机的“点击”能说明多少问题呢?网络发表实在是太虚妄了,它几乎无法和中学生办的文学社团相比,因为在那里,编一本社团刊物,起码还有一个“挑选”的过程;而网络文学,就只能把一摊乱七八糟的东西按时间先后摆放在那儿而已。
在匆匆写作和匆匆的发表中,文学成了一种十足的自娱。这是为什么读者并不能从网络上欣赏到好的原创作品的原因。“提篮叫卖”
成为越来越多的网上发表的作者的自嘲之语,这四个字中表现出的悲哀一听便知。在这个“跳蚤市场”上,有多少人脱颖而出呢?大多数人只能越来越陷入一种自恋与虚妄的怪圈而已。发表与不发表又有什么区别呢?
其实对于这种发表形式,连网络自己(网站主办者、网络文学刊物编辑等)骨子里都有一种天生的自卑。要不,为什么着名的文学网站“榕树下”要在自己的首页很显眼地注明“本站已转交作者稿费……元”呢?它甚至还为被传统媒体转载的作品和作者名字编了一个专栏,叫“金榜题名”——一看这四个字,你大概就知道网络文学刊物和传统文学刊物有多大的区别了。
这样的发表算什么?难道不是自恋吗?
科技时代人们最迷信的就是数字统计了。网络文学最注重的一个统计数字就是点击数了。无论是论坛的帖子还是网刊网站上的原创作品,都有一个点击统计数目。肯定,创作者也都十分关注这个数字。
可是这个数字对于一篇文学作品来说,到底有多少科学性呢?
点击的权利在读者手上。浏览网页,鼠标的移动决定了这个数字。
可是鼠标是如何被操纵的呢?决定读者是否点击的因素是什么呢?不用说,随机性是主导因素。
鼠标是如何随机点击的?读者为什么要点击这个作品?决定的因素不过有这样一些——网站的推荐、作品的题目、作者的名字等。
网站的推荐得依靠网络编辑的判断——网络编辑的判断水平、欣赏水平有多高?他们是不是就比传统文学刊物的编辑水准高?这个问题已经说过了。
作品的题目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这使得许多作者在作品标题上苦心孤诣,只求一鸣惊人。可惜,你的题目赢得了点击数,就能说明你的作品好吗?而事实是,多数网络文学作品就是依靠这去提高点击数的,那么这个点击数能说明什么呢?
作者的名字也是决定读者是否点击的一个因素。所以许多作者为求惊人,往往起些奇怪的笔名,在我看来,没有哪个时代的作家比我们的网络文学作者更注重自己的名字了。为了求得别人的认同,这些名字本身包含了投机和媚俗——来自于武侠小说、来自于影视作品,由于其源头的大众化,这些名字才能得到认可。但是名字能决定作品的好坏么?这样看来,点击数成了虚伪的科学、十足的谎言。作者的知名度还来源于网络的炒作,炒作的危害我们已经多次领略过了,可是我们不得不在网上再次遭遇这种欺人之举。除了网站的炒作,作者自己也常常变着法子炒作——有些作者,到处匿名发帖子,吹嘘自己的作品,到了令人无法忍受的程度。我在一个网站的BBS 上做版主,这个版面是个外国文学版面,可是居然有一个作者一日三次在上面发帖子,我删除了无数次,也没能打击他的积极性。他居然在外国文学版面吹捧一个刚刚还是中学生的“知名作家”(也许就是他自己),你说怎么办?发这种“文不对题”的帖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提高自己的名字和作品的“知名度”,真是可悲——这样的“知名度”赢来的“点击数”又有几分科学性?
网络文学的质量判断还有一个标准,可能就是评论和回复。我所知道的,大多数的网络文学网站和刊物都很注重读者的评价和回复。
就像传统媒体发表的作品一样,读者的反应是对作品最好的肯定。传统媒体发表作品,读者和批评家的反应说明了作品的质量影响度。可是网络文学的批评和回复呢?能体现作品的好坏吗?大多数网站是相信这里面的科学性的。
其实批评和回复也是随机的。实际的情况是,很多作品得到的评价并不能说明作品。为了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作者请自己的朋友回帖子、写评论的情况非常多。而在网上,很多得到回帖和评论的作品并不是质量高或者引起了读者的反响,相反,多数回帖是因为对于这个作品有话说。读者的话语权取决于作品是否留给了他们说话的机会。
打个比方,你在网上发表一部货真价实的作品,肯定不比发表一个人人能回答的提问得到的回些悲哀,你就不能不感慨:网络,能带给文学什么呢?
帖多。这样,回帖和评论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
由于阅读的随机、作品的繁杂,批评家很少去关注网上的作品——可以理解,如果网站聘请一个批评家来主持,依照批评家的治学态度,要去阅读研究那么多的作品,这该是多大的工作量。因此网络文学就只能自生自灭而已,网络发表并不能造就一个优秀好作家,就因为缺少培育他的土壤。
曾经以为网络文学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光荣和梦想,看来这注定只是一个被验证了的虚妄。
⑨ 你对于网络文学的看法
写在前面:下面的观点主要涉及的是网络文学的负面,主要是想引起大家对不良风气的警惕,网络文学当然有其正面影响,但这里就不再具体阐释了。
问题一:
首先,我并不同意“存在即合理”这句话。网络文学的出现有其一定的原因,网络时代的来临使得人们的知识和信息的获取能力空前强大,在如此大量的信息涌向人们的时候,物极必反的现象出现了,大多数的人对信息的处理能力和耐心持续走低。特别是生长在网络信息时代的年轻人们,他们大多不愿意读那些拥有极丰富内涵的名着书籍,而是转向浅白易懂的网络文学。同时,网络文学拥有极强的时代气息和与当时新鲜事物极高的亲和力亦使得网络文学得到很多人的喜爱。或许还有一个潜在的原因,主要是针对年轻人,即载体问题。经典的纸质文学向电子载体的转换速度远远达不到年轻人们的需求,因此对于习惯了电脑的他们而言,还是看电子书来的方便和习惯。说到此处,还是呼吁一下图书的电子化进程能加快一些,当然,就我个人而言,电子书永远无法撼动纸质书在我心中的地位。网络文学存在着极为明显的弊端。资源的极度丰富和新鲜的血液既是网络文学的优势,又是其劣势。极快的社会节奏和现代人普遍的浮躁心态以及网络本身的特质使得网络文学普遍带着轻浮的影子,极难有真正的佳作出现。同时,网络文学中存在大量粗俗不堪的内容,对其主要的受众---年轻人会产生极为不好的影响。短时间写的东西可能不够严谨,见谅见谅。浅知陋见,不胜惶恐。
问题二:
二者实际上不可避免的存在交叉。至于分辨,说实话,“网络文学”本身就很难分辨。
“所谓网络文学,就是以网络为载体而发表的文学作品。本身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界限。如果说网络文学有什么底线,就是对网络没有了解的人所写出的东西,没有官方人士在网上发表过(或者说网友流传上来的不算)的东西不是网络文学,仅此而已。”以上引号中的文字是网络对网络文学的界定,主要偏向于载体的方面。我个人认为,这种分类方法也是无可奈何的偷懒之举。
首先,“网络文学”这个词本身就是暧昧而费解的。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被称为“网络文学”?“文学”这个词本身即限定了其属性。现在很多写网络小说的人,即使再有名,再受追捧,大多数的也只能被称为“写手”而已,而不是作家(其实现在作家也不值钱了……),这本身也说明一个问题,并不是所有网上的相关东西都可以被称为“网络文学”的(这可能与我原来说的有些出入,但原来的是宽泛的说,现在是更进一步的讨论)。缩小了范围后,再来回头看。想从价值观方面来界定网络文学与其他文学是不很现实的。因为“网络文学”正和网络本身一样,拥有其惊人的包容性,其价值观不可能用一种或一些词汇来界定,这与其他的具体到派系的文学称谓不同。内容,叙事法,语言等同上。所以,由此可以看出,狭义的“网络文学”的确只是载体的区分而已。那么我们只好回归广义的网络“文学”了。剔除掉只是因为载体的原因而被称为“网络文学”的真正的“文学”后(这本身又是一个令人纠结的难题),所谓网络文学的辨别就容易了些。由于篇幅原因,这里只能大概说一下,所以必然不可能全面。
价值观,这个与社会的现状关系密切,大部分的,浮躁而缺乏严谨,快餐化现象严重。内容,大多空洞而缺乏令人深思的思想。所表述的道理或“非主流”,或主流却浅显。不能给人以精神上的深层的帮助,对社会的思考和反思也缺乏严肃的态度和认识的深度。很多东西粗制滥造,千篇一律。叙事法,呃大多很幼稚,不够凝练。至于语言,这个倒算是挺好的标志——网络化语言。(又是一个议题,呵呵)
当然,根据辨证法的思想,网络文学中也有能令人获益的东西,只不过目前瑜不掩瑕而已。网络文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其旺盛的生命力是不可否认的。我们应该以正确的态度辨证的对待它。
限于个人认识的局限性以及个人价值观的基本导向,以上的文字不可避免的具有其不足之处,望见谅。希望这些能对你有所帮助。
⑩ 网文论︱网络文学与AI写作:人机协同演化时代的文学之灵
项蕾
近几年来,人工智能业已成为一项常规的 社会 议题。自2016、2017连续两年谷歌围棋机器人AlphaGo与李世石、柯洁两位世界级棋手举世瞩目的大战以来,人工智能似乎就从技术的高阁中走出,成为了大众构想 科技 革命下人类未来生活样态的最重要符号。如今,技术层面的开发与实践,奇点临近的展望与探讨,多少工种有朝一日会为AI所取代的争论和设想,与对SIRI只是个定闹钟机器的笑话式感慨和无数综艺里被刻意唤起的“小度小度”融合在一起,构成了耐人寻味的图景。而在这幅图景背后,隐藏着一种普遍的心态:人工智能势必将剧烈地影响人类生活,但这改变似乎不会发生在当前看来切身即至的任意一天,所以态度的迟滞和流动是被允许的,人们需要在一场又一场随意的讨论中逐渐找到与人工智能相处的舒适节奏——与那些正处于同种焦虑下的人一起。
让AI输出文字,其本质是以计算机语言实现对人类自然语言的模拟,隶属于自然语言处理的范畴,是计算机科学以及人工智能领域中极为核心的部分。对人类来说,语言,且尤其是文学语言,作为智能表现之一种,它有着非常特殊的蕴意。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语言都被视为人类独有的、使其区别于动物的神圣能力,另外具有类似定位的还有使用工具、创造艺术的能力等——文学语言恰好处在发明语言和创造艺术两者的交界地带。虽然这一观点后来为人类学的一系列实验所证伪,但它至今仍然牢固地盘踞于人们的常识体系中:在大众那里,它扮演着人的本质这一重要角色。
早在智械危机成为每日与科学技术无涉的普通人也会热议的话题之前,人类对自己何以为人而非其他存在物的问题就有过颇为漫长的追问和思考,并且现代以来尤为如此。机械技术与数字技术的飞速发展带来空前的紧迫感,机器对诸多人类智能的追及使人不免时刻都要自问:人类的特殊性何在,有什么是机器无法做到,而是只有我可以做到的?这个问题有过很多解答,比如自由意志,比如协作与共情,比如想象力和创造力……这些答案本身或许会随着人对世界与自身认知的推进而慢慢失效过时,但是人却始终需要相信,相信一定有什么闪光的东西像是坚硬的、浑然的、不可拆解的核一般深处于人的内心,那是数理逻辑永远也无法模仿和理解的、人之所以为人的原因。这种相信有许多具象的化身,文学性灵就是其中最主要的一种。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那些对AI文学写作行为的评断大致可以区分为以下几种立场:维护人类本质高尚性的;认为AI没有威胁无法比拟人类主体的;以及热衷于在AI与自己之间建立想象性联系的。在三者之中,前两种观念更具声势。它们其实由来已久,并非人工智能写作现象引发广泛讨论之后才在文学领域发生。例如,假设此刻回过头去,把写作型人工智能这一主语替换为网络文学,我们会发现一切情况同样匹配。质量低下品味粗陋有损文学之灵,通俗而已可堪一读难登大雅之堂,AI在试图进行文学创作时得到的那些评价,和网络文学自诞生至今逾二十年里无数次经历过的一模一样。这是机缘巧合吗?还是说,在这两者背后,隐藏着什么关键的共通之处触发了主流舆论如此相似的反馈?
它们的数字基因,是目前看来可能性最高的正确答案。人工智能自不必说,网络文学作为一种生产、流通于赛博空间中的文学形式,网络性本就是它的基本属性。此外,网络文学书写的故事与当下人们生活中的媒介经验息息相关,如果说AI写文是以机器语言模拟文学语言,那网络文学的创作者们则是在以自然语言,去复现一种同时建立于计算机语言和自然语言上的生命体验。是的,尽管SIRI像个定闹钟机器,尽管“小度”在电视节目里只负责解答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但在更多骤然之间难以觉察的细节中,在人们深度介入切实度过的每一天里,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界限早已开始交融——衣食住行,喜怒哀乐,还有多少事情里没有屏幕中介的影子?面对这前所未有的媒介之变,人们成型已久的知识、信念和价值体系还未做出同调的反应,而如写作型人工智能与网络文学这样的实验和潮流,则正暗含了某种更深层次的人的本质变化的外显与表征。它们因数字基因而遭遇到的排异反应,或许正在提示我们,在这个虚实迎来调和、人机协同演化的时代,文学性灵应被重新审视和界定。人文精神这一现代概念,是否过于建立在古登堡时代创作、叙述的方式和印刷媒介组成的文本模型之上,以至于在新的数字时代到来之际,它在应对人于此刻新生的潜在的灵性之潮时已有些力不从心。在捍卫文学的神圣、人类的本质时,实际捍卫的真是他们所想的东西吗?在这捍卫的过程中,是否有更为幽微的可能性因此被忽视?
第三种心态的持有者们正展现了这种幽微的可能性。在“AI续写”视频的评论区,在网络文学的线上社群,都存在着这样抱持更加开放态度的人。他们既能毫无障碍与负担地在AI离谱的操作里寻找出似人的影子,戏谑地赞它“像欧亨利”、“配雨果奖”,也可以不在意人类所谓的独特性、优越性,纵情仿照AI进行文学续写来营造“以真乱假”的效果,在为人所自矜的文学性灵里 游戏 般地掺入人工智能的成分。他们不会执着于经典性、文学性等既有概念,而是更在乎世界观设定是否宏大瑰丽,人物设定又是否足够吸引人心等等。对他们来说,人工智能和网络文学都不具有那么强烈的异质性,它们并不暗自谋划代替人类或是总想着亵渎文学,而只是日常世界的组成部分。也许正因为这一点,他们才能够在进行数码的创作、阅读与交互时,坦然地以兼有数字逻辑与人文精神的心态浸入其中,从纸媒时代人之为人、文学之为文学的桎梏中脱身,接受并打开一种新的文学之灵的向度。
校对:刘威